第 七 集
粥艇,白大。
粥艇的生意益发红火。
靓姐忙得团团转,可脸上却始终笑容灿烂。
树田来到,伙计忙热情招呼入座:“钱先生,请—”
树田落座之后,靓姐亲自端上艇仔粥,说:“钱先生,好多人托我
找你看病呢。都说你医术好,有一副菩萨心肠。”
树田谦虚地说:“不敢当,大家错爱我了。靓姐,发哥现在怎么样?”
靓姐心事重重地说:“唉,没法子……”
树田说:“我新近研制了一种戒烟毒的药,想请发哥试一试,不知可
不可以?”
靓姐高兴地说:“那太好了!我求之不得呢,怎么不可以?”
树田拿出一包药,说:“你将这些药粉,偷偷地跟烟土掺在一起,
不要让发哥知道, 三个月后看效果如何。”
靓姐说:“真要能让他把该死的鸦片戒掉,我可要给你烧香磕头!
钱先生,不要客气,这药多少钱?”
树田说:“这药粉里而,主要是甘草,不值几个钱。你这是帮我做
试验,要说给钱,应该我给你钱才是。”
靓姐感动地说:“钱先生,难得你这样的好人!”
树田忙摆手。
一个绅士模样的中年人来到。
靓姐热情地迎上:“赵举人,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。”
举人长叹一声说:“恐怕,以后的日子也不多了!”
靓姐说:“大吉利市!赵举人怎么说这样的话?”
举人哭丧着脸说:“我上个月去罗浮山,见到一个道士,他说我体
内正生长一种毒药, 不久就会从背上露出头,变为痈疽。 我问他可有
得治,他摇摇头说,太晚了,你准备后事吧!”
靓组安慰道:“你别信那些歪道的邪说,你现在好端端的,哪像有
丹毒的人!”
举人摇摇头说:“那个道士给人看病,从来不会走盏。”
树日听到这里。好奇地走过来问道:“这位仁兄,能否让我号号
脉?
靓姐说:“对呀,赵举人,这位钱先生就是一个好郎中,你信他啦。”
举人勉强地让树田号脉。
树田反复验证其脉象,最后拍案叫绝道:“赵举人果真遇到高人
了!”
靓姐急问:“难道那个道士说得不假?”
树田说:“不假。”
靓姐问:“果真是丹毒?”
树田说:“确实是丹毒。”
举人说:“靓姐,这下你信了吧?”
树田说:“当年张仲景为王仲宣诊病,能提前二十年作出诊断:想
不到当今还有这样的高人。佩服,佩服!”
举人黯然说:“靓姐,你给我来碗艇仔粥吧,我可是吃一天少一无
啰!”
树田说:“不过,这位道士也有百密一疏之处……”
举人忙问:“此话怎讲?”
树田说:“他说你痈疽发于背,而据我判断,应该发于手才对。如
果真这样,不是不可治,而是可以治,举人请千万放宽心。到痈疽露头
的那一天,你来找我就是。”
举人将信将疑地说:“要真是这样,就承你贵言了。”
靓姐说:“有钱先生在此,你就放心好了。”
树田说:“回头我去白云山给你采几味草药,你每天用来泡茶喝,
有益无害。”
举人说:“那就谢谢了。”
树田说:“不必。”
周宅厅堂,夜。
周慕堂的妻、妾、儿、媳齐聚一堂,听慕堂训话。
周慕堂声色俱厉地说:“我们周家的家业,是几代人胼手胝足,劳
心劳力,一滴血一滴汗挣来的。现在我老病交加,无能为力,你们却
安享其福, 不思进取,争风吃醋, 勾心斗角。以致商行萧条、田庄荒
芜......你们对得起我, 对得起祖宗吗?周文,周武,给我跪下!”
周文、周武,只好灰溜溜地跪地。
慕堂训斥道:“叫你们周文、周武,可是你们既不能文,又不能武,
整天游手好闲,喝花酒,抽鸦片,斗鸡走狗,嫖赌逍遥......你们,你
们……我知道你们都想我快死,这样你们就可以分家业、夺遗产是吧?
可是,我还不想死,死不了,我要让你们一个仙都得不到!……”
闭幕堂气极,一阵晕眩。
刘义忙上前搀扶。
刘义喊道:“快,快拿参汤来!”
西关街头,白天。
兰桂舫丫芸香从刺绣行出来,恰好树田手敲洞洞鼓从此经过。
芸香忙喊道:“哎,钱公子!’‘
树田回头一望,说:“是芸香?”
芸香说:“我来给漱玉小姐买丝线呢。”
树田问道:“漱玉姑娘好吗?”
会香说:“挺好的。吃了你的药,她心口痛的病全好了。这些日子,
那个周老爷常来听小姐弹琴,把她当亲闺女一样,那些流氓无赖更不
敢来捣乱了。”
树田高兴地说:“那就好。”
芸香说:“小姐总说.要当面向钱公子致谢呢!”
树田说:“些许小事,何必放在心上。”
荔枝湾。
“崩牙仔”和一群老弱病残乞丐在湖边乞讨。
一队巡逻官兵闯来,凶狠地驱赶和殴打乞丐,状极凄惨。
芸香打此经过,吓得惊叫而去。
兰桂舫。
漱玉正在练习书法。
漱玉书写的都是那副对联--“欲知世事须尝胆,不识人情只看
花。”
芸香惊魂未定地回到花舫。
漱玉见状,忙问道:“芸香,出什么事啦?”
芸香说:“那些当兵的,见乞儿就往死里打,真惨!”
漱玉同情地说:“唉,真可怜!乞丐也是爹娘生的啊!”
漱玉掏出一把细碎银子,对芸香说:“一会儿你再去看看,到底给
打成什么样了。让他们买点药治治伤吧。”
芸香应道:“哎。”
荔枝湾。
崩牙仔面对受伤呻吟的乞丐,正一筹莫展。
芸香把银子交给崩牙仔,说:“大哥,这是漱玉小姐让我送来的,
你给他们去买点药吧。”
崩牙仔感激地说:“谢谢漱玉小姐!她真是一副菩萨心肠啊,每次
见了我们,都慷慨施舍。其实,她也是苦命人一个。我们‘大骨’说
了,谁敢欺负漱玉小姐,丐帮就跟他们拼命!”
芸香问道:“‘大骨’是谁呀?”
崩牙仔说:“‘大骨’就是丐帮的头儿,我们的掌门人。”
周宅,白天。
周文、周武和他们的家眷在一块窃窃私议。
周文说:“老头子说,将来一个仙都不留给我们。他这个人,不会
只是说说而己。”
文妻说:“他绝对做得出来。他心目中,从来只有那个死去的女儿,
哪有你们这两个儿子!”
周武说:“我以为荔儿死了,他会从此心如古井,只等着归西了;
谁知他竟迷上了兰桂舫的一个烟花女子,三天两头去听她唱歌弹琴,
还越来越有精神头了!”
武妻说:“哼,越老越花心。说不定哪一天,他会将那妓女娶回来
做正夫人。那才叫‘一树梨花压海棠’呢!”
周文说:“到那时,我们可就干瞪眼了。”
文妻说:“你们两个大男人,就这样无用,一点办法都没有?”
街头。
树田敲着洞洞鼓,打此经过。
崩牙仔见之,追上,喊道:“钱先生,请慢走……”
树田回头一望,忙问道:“哦,是崩牙仔?什么事?”
崩牙仔说:“我们几个兄弟被官兵殴打,伤得很重,兰桂舫的漱玉
小姐一片善心,捐银子让买药治伤。我这正要去药铺,想请教钱先生,
买什么药好?”
树田说:“吃药须对症,哪有什么万应灵丹,可别乱下药!”
崩牙仔为难地说:“这……”
树田说:“走,你带我去瞧瞧病人再说。”
崩牙仔高兴地说:“那太好了!请----”
番摊馆,白天。
周文、周武正与莫仁赌牌九。
莫仁黑着脸,将面前的牌九一推,说:“不玩了!今天的手气太臭!”
周文陪笑说:“莫千总,今晚我们兄弟作东,请你到兰桂舫喝杯花
酒,转转运,如何?”
周武说:“最近,兰桂舫来了位绝妙女子,叫漱玉,真有闭月羞花,
沉鱼落雁的姿色!”
莫仁心花怒放地说:“是吗?好,好,好……”
兰桂舫,夜。
周文、周武在此摆花酒款待莫仁。
莫仁带来的随从士兵,守卫在侧。
周文、周武向颜姐介绍说:“这位是粤海关千总莫大人,望好好伺
候!”
颜姐忙施礼道:“拜见千总大人,望大人玩得开心!”
颜姐一招手,一队妓女在丝竹声中,逶迤而上,让客人挑选作陪。
岸边。
路子威带着武馆徒弟前来,望见兰桂舫上的阵仗,便向徒弟门吩
咐一番。
兰桂舫。
又一队妓女逶迤而上,一个个对着客人搔首弄姿。
子威和徒弟门,扮着客人,纷纷入座。
周文大声地问道:“怎么不见漱玉姑娘出来见客呀?”
颜姐忙过来小心地说:“漱玉姑娘只弹琴唱曲,不接客的,请多原
谅。”
周武威胁地说:“你们不看看今天来的是谁吗!”
莫仁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扣,说:“哼,好大的派头呀!”
周文、周武鬼头鬼脑地窃窃私语。
子威看在眼里,悄悄走出大厅。
岸边。
崩牙仔等分散在这一带乞讨。
路子威找到崩牙仔,与其耳语一番。
崩牙仔频频点头。
兰桂舫。
一阵喝彩声之后,漱玉款款而出,走到绿统台琴前,顿时艳光四
射,举座皆惊。
莫仁脱口而赞道:“人间竟有这等尤物!”
漱玉开始演奏。琴声中,妓女们起舞翩翩。
上威回到大厅,坐在靠窗口的位子上,密切注视着场上的动静。
莫仁坐卧不宁,借着几分醉意,色眼迷迷的对着漱玉大喊:“漱玉
姑娘,过来陪我喝一杯呀!”
这一声喊叫,令琴声嘎然而止,满座哗然。
漱玉鄙夷地圆瞪杏眼,拂袖而去。
周文、周武火上加油,一拍桌子说:“大胆!一个青楼女子,竟敢
如此放肆!”
千总怒将桌子一掀,命令士兵说:“来呀----”
此时,路子威“刷、刷、刷”地飞起一只只盘子,将灯笼一个个
打灭。
武馆的徒弟们趁黑与官兵大打出手。
崩牙仔带着丐帮一拥而入,凡见官兵,能扯则扯,能揪则揪。
整个大厅鸣哇鬼叫,乱成了一锅粥。一只酒杯飞来,正好砸在莫
仁头上。
周文、周武吓得往台底钻。
莫仁捂着伤口,惶恐地下令:“快,快撤!”
士兵们护卫着莫仁等狼狈逃窜……
酒馆。白天。
树田和子威在此小酌。
小威绘声绘色地讲起头天晚上的情景,开怀大笑地说:“哈哈
哈……可惜,你没见他们他们那副狼狈相!”
树田说:“好在有子威兄相助,不然......不过,他们决不会就此放
过漱玉姑娘的!”
子威说:“放心,有我在!”
树田说:“以后,若有什么风吹草动,望给小弟打声招呼,或许可
以助一臂之力。”
子威半开玩笑地说:“那是当然罗,钱公子不但武艺高强,更有怜
香惜玉之心啊!哈哈哈......”
番摊馆,白天。
头上贴着膏药的莫仁,与周文、周武、张保仔等,一边吞云吐雾,
一边密商。
张保仔忍俊不禁地说:“哈哈哈,堂堂六品千总,奈何不了一个弱
女子!”
莫仁愤然说:“哼,我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!”
周武说:“对,一不做,二不休。我有一处私宅,干脆千总兵,
将那个漱玉劫走,来个金屋藏娇,成就这桩美事!”
莫仁说:“这......我一个朝廷命官,岂能明目张胆干这等事?要是
让韩大人知道了,不但乌纱落地,怕命也保不住!”
周文说:“那倒也是。我看,还是由你们江相派下手为妥。”
张保仔故作为难地说:“这个......做这等到事,岂不有损江相派的名
声?”
莫仁挖苦地说:“想立牌坊,就不要当婊子!别忘了,你们江相派
那批被扣的洋货,可是我给你们搞惦的。今后就不要再找我了!”
张保仔说:“得得得,为了千总的好事,我们割出去了!只是,你
们兄弟可要舍得破费。”
周文、周武齐说:“那是当然。”
张保仔让三人凑近,面授机宜一番。
三人窃喜。
兰桂舫,白天
张保仔独自走进大厅,东张张,西望望。
颜姐迎出,热情地招呼说:“哟,是张大哥呀,贵客,贵客!”
张保仔说:“老板娘还认得我吗?”
颜姐说:“张大师可是广州地面上叫得响的人物,我敢忘嘛!”
张保仔笑着说:“你可真会说话!是这样,明晚我要包下整艘兰桂
舫,宴请官府人士和江湖上的朋友。今天后半夜,我会派人来清场子,
一切闲杂人等不许进来。你们务必精心准备,备足珍馐美酒,做到尽
善尽美。多少银子,只管报个数来。”
颜姐说:“多谢张大哥的帮衬!我们照吩咐办就是,包你满意。”
张保仔拿出一包银子,说:“这些定金,你先收下,完了再结帐。”
粥艇,清晨。
树田正在此吃艇仔粥。
路子威匆匆赶来,一把拉住树田说:“钱公子,不好了!”
树田急问:“什么事?”
于威说:“这里说话不方便。”
树田问靓组:“靓姐,艇上可有僻静地方?
靓姐说:“二位跟我来----”
靓姐将他们领到粥艇的里间。
子威说:“钱公子,莫仁串通江相派,要对漱玉姑娘下手了!”
树田一惊,忙问:“消息确实吗?”
子威说:“我有个徒弟,就是江相派的人,他们悄告诉我说,今晚
江相派包下了兰桂舫,为莫仁摆花酒,请的都是江相派人和江湖上的
黑帮,然后就借酒闹事,趁乱将漱玉姑娘劫到一艘快艇上,驶出珠江
口,逼其就范。”
树田说:“我这就去告知漱玉姑娘。”
子威说:“迟了。他们借张罗布置之名,已经派打手进驻了兰桂舫,
谁也上不去。”
树田着急地说:“你我岂能见死不救?”
子威说:“他们人多,不能地硬拼。现在唯一能搭救漱玉姑娘的,只
有周慕堂老先生了,听说他和粤海关督韩梦侯是莫逆之交。”
树田立即朝外面大声叫道:“靓姐,请过来一下。”
靓妞前来问道:“钱先生,什么事?”
树田说:“靓组,我听说周老先生天天都会让老仆人来这里买艇仔
粥,今儿来了吗?”
靓姐说:“还没有呢,等下准会来的。”
树田说:“靓姐,赶快给我拿来纸笔,等下老仆人来了,请他带封
信给周老先生,一定要亲自交到他手中。”
靓姐说:“行,你放心,就算他不来,我也会亲自送去。”
兰桂舫,闺房内。
漱玉正对着琴谱在练琴。
颜姐神情沉重地来到漱玉身旁,说:“漱玉姑娘,今晚怕要出事。
包下酒席的是江相派人马,他们请的人,全都是广州的黑道头目。我
看,他们是冲你来的,为的是出那天晚上的气。”
漱玉镇定地说:“阿姨,不要怕,我知道我该怎么做。”
颜姐叹声说:“唉,干这一行的,本来就是人家的消气筒。人在屋
檐下,怎能不低头!你还是不要太过刚强的好。”
颜姐走后,漱王悲愤地在房内来回走动。她一眼瞥见树田赠的对
联,便喃喃自语地:“不识人情只看花,只看花……”
漱玉拿起桌上的一支月季花,将其揉碎,由窗前投入水面。
水面上,月季花瓣顺水流去,随即被漩涡一卷,消逝得无影无踪。
漱玉打开箱子,找出一把利刃,握在手里端详着。
一滴眼泪,“咚”的一声,落在刀刃上……
周宅书房。
周慕堂在看树田的信,捏着信的手在颤抖。
突然,用慕堂大喝一声,来人哪!”
刘义急上,忙问:“老爷有什么吩咐?”
慕堂说:“快,给备车!”
韩公馆。
粤海关监督韩梦候正在批阅案卷。
手下前来禀报:“大人,周慕堂先十来访。”
梦侯慌忙搁笔说:“快快有请!”
周慕堂来到后,毫不客气地摇头说:“啧啧啧,你老兄还在这里案
牍劳形呀?快回老家歇着去吧!”
梦侯一脸无奈地说:“唉,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哟,哪像你老哥,
富甲一方,逍遥自在。这就是你们老广说的,同人不同命,同遮不同
柄。”
慕堂说:“你呀,自小就官瘾大,到现在还看不化。”
梦侯说:“什么看不化!你以为这粤海关监督好当呀?整大劳神劳
力,战战兢兢的。”
慕堂说:“还不是你自找的!”
梦侯说:“老兄无事不登三宝殿,是不是又淘到了什么稀世古董,
想让我开开眼界?”
慕堂说:“我实在闷得慌,今晚想请老弟放松放松,陪我去荔枝湾
听听曲,怎么样?”
梦侯说:“哟,老兄竞有如此雅兴?难得!唉,说实话,自从荔儿
走了之后,我真担心你会从此一蹶不振呢。”
慕堂说:“梦侯,也是老天眷顾我,近来让我结识了一个叫漱玉的
姑娘,说来你也许不信,她的容貌、人品、才艺,竞跟荔儿一般无二,
简直就是荔儿再世!”
梦候说:“那可真奇了!”
慕堂说:“我决定今晚将她收为义女,以慰残年。所以,要请老弟
做个证人。”
梦侯欣然说:“如此美事,我当然义不容辞!”
兰桂舫外岸边,夜。
兰桂舫灯火辉煌,装饰一新。欢快的广东音乐,不绝如缕。
莫仁、张保计、周文、周武及各路黑帮头目纷纷来到,四周守卫
森严。
黑帮头目一个个心照不宜地向莫仁道贺:“千总大人,恭喜恭喜!”
莫仁得意忘形地:“同喜同喜!”
江面上。
一艘武装快艇从远处驶来,上面张灯结彩。
一随从悄悄报告莫仁:“千总,快艇已备好。”
莫仁暗暗高兴地:“晤。”
粥艇。
树四、子威、靓姐焦虑地从窗口观望兰桂舫的动静。
兰桂舫大厅。
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内,摆满了酒席。主客鱼贯入座。
闺房。
漱玉镇定地在梳妆、更衣。
装扮停当之后,漱玉将那把利刃小心地揣入怀中。
江面上。
一艘官船缓缓驶来,旗杆上,“粤海关”大旗猎猎飘扬。
舱内。
周慕堂和韩梦候在品茶聊天。
兰桂舫大厅。
张保仔正举杯祝酒:“诸位,让我们都举起手中的酒杯。这杯酒
嘛,尽在不言中,哈哈哈……干!”
全场碰杯,一阵轰然。
这时,一随从慌张地向莫仁附耳报告:“千总大人,好像是韩监
督的官船驶过来了!”
莫仁一慌,酒杯掉落地上。
莫仁连忙往窗外望去,果然见到韩梦侯的官船越驶越近。
莫仁慌张地将张保仔拉到一旁,告知这一消息。
张保仔急得团团转。
张保仔权衡厉害后,只得走到大厅中央,大声宣布道:“各位兄
弟,刚才通天教主给我发来手谕,说他坐观天象,见有煞星坠落珠江,
这是灾难临头的预兆!为防不测,今日聚会须立即取消,大家改日再
聚。快撤!”
大家慌不择路,一时作鸟兽散。
漱玉透过帘栊,望着这一切,其觉诧异。
那艘武装快艇亦迅疾离岸遁去。
岸边。
莫仁、张保仔、周文、周武,狼狈地撤离。
莫仁说:“韩大人的官船,好像就是冲兰桂舫来的。”
周文说:“是谁走漏了消息?”
莫仁愤然说:问我? 江相派呀!”
张保仔说:“奇怪……”
粥艇。
树田、子威、靓姐见此情形,心上石头落地,发出会心的笑。
兰桂舫。
粤海关官船靠拢兰桂舫。
周慕堂领着韩梦侯和随从登上兰桂舫。梦侯身着便装。
他们走进大厅,见厅内一片狼藉。
颜姐连忙迎上说:“原来是周老先生驾到!请到这边来坐----”
慕堂指着大厅的乱状,故意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呀?”
颜姐掩饰道:“是婚礼刚散。我马上着人收拾。”
闺房。
芸香前来告知漱玉说:“漱玉小姐,是周老先生来了!”
漱玉惊喜上说:“是吗?难怪……’”
漱玉快步来到慕堂跟前,施以万福道:“漱玉拜见周伯伯!”
慕堂说:“漱玉姑娘,这位是粤海关监督韩大人,宫居二品顶戴,
他一跺脚,整个广州地面都会颤动的!”
梦侯说:“老兄又开玩笑!今日你我都是平民百姓。我跟慕堂兄
可是从小在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一对顽童!”
漱玉向梦候施礼道:“小女子拜见韩大人!”
梦侯仔细端详漱玉,情不自禁地说:“像,太像了!”
慕堂问道:“漱玉姑娘,荔儿的琴谱你弹熟了吗?”
漱玉说:“我已经倒背如流了。”
慕堂说:“来,弹给韩大人听听。”
漱王应道:“是。”
江面上,渔火点点。
一阵琴声飘过,令渔家姑娘们停下掉来,侧耳静听。
荔枝湾畔。
乞丐们被琴卢吸引,纷纷驻足。
兰桂舫大厅。
周慕堂听得泪花闪闪。
韩梦侯越听越惊讶不已。
粥艇。
树田、子威在琴声中击节对酌。
靓姐端上酒菜,见状,莞尔一笑。
兰桂舫大厅。
漱玉一曲终了,似乎尚沉浸在琴韵之中。
梦侯慨然道:“慕堂兄,我这不是在梦中吧?世间竟有这等奇事
吗?……我这老兄,自打爱女离去之后,像魂离七窍,真是可怜!但,
天意怜芳草,人间有漱玉。方才一见之下,我还真以为荔儿又还魂了
呢!听漱玉的琴声,她与荔儿神韵之契合,更令我不可思议!试问,
天底下上哪里找这等的缘份!”
慕堂动情地说:“真是天不绝荔儿,天不绝我呀!”
梦侯说:“漱玉姑娘,来来来……我这老兄有一心愿,想收你为
义女,以续父女之情缘,不知漱玉姑娘……”
漱玉嘤嘤掩泣道:“韩大人,周伯伯,小女子自幼失去父母之爱,
备尝人世辛酸……自从遇见周伯伯之后,深感其慈爱之怀,宽仁博大,
令我如沐春风,像是又回到了父亲的身旁。我细读荔儿小姐的琴谱,更
是处处灵犀相通,我也觉得奇怪……只是,我生来命苦,堕入污泥。一
个青楼女子,怎敢玷污周伯伯的门媚,此事万万不可!(跪在周慕堂跟
前)祈望周伯伯原宥!”
梦候说:“漱玉姑娘,你错了!你的人品节操,慕堂兄跟我说了。
你虽然命途多舛,却能出淤泥而不染,真是难得呀。此事,老夫作主
了!”
漱玉跪在地上泣不成声。
慕堂亦老泪纵横。
二人哭成了一团。
梦候却豁达地捋须大笑道:“今天是大喜的日子,拿酒来!”